从小说到电影的跨界互文 百鸟朝凤电影( 二 )


作为“百鸟朝凤”曲子的唯一传人,游天鸣却没能给一生以唢呐为梦想的游本盛张罗起哪怕最普通的“四台”唢呐 。作者在这里建构了一个反讽的寓言,游家班没落的结局,寓示着无双镇礼仪秩序的解体 。但是,作者并没有去过多地苛责唢呐艺人们的选择,而是抱着更多的理解和宽容:在伦常的生老病死和生活的循序演进面前,没有什么是永恒的,如果从礼仪秩序中抽离出来,唢呐匠与木匠、石匠、流行乐队乐师一样,不过是日常职业之一种罢了 。
小说重在讲述乡村在现代化席卷而来的浪潮中,淳朴乡风民俗日渐式微,唢呐艺人们面临着凄凉而茫然的生存状况 。原作中没有焦三爷“舍命吹奏百鸟朝凤”的情节,而是游天鸣在葬礼上临场忘记了“百鸟朝凤”的曲子,让这个古老的职业以一种异常丑陋的形式完结掉了 。就在游天鸣忘记“百鸟朝凤”曲子的时候,焦三爷已经向生活投降了,他折断了那支用来吹奏“百鸟朝凤”的老黄木杆唢呐,去给徒弟蓝玉的厂里看大门 。小说表达了底层民间艺人的生存选择:和生死相比,一项技艺的失传是微不足道的 。
值得一提的是,小说中有个与电影迥异的细节,电影将唢呐与乐队的冲突置于乡村/城市、传统/现代化、中/西方的二元对立背景之下,强调了广义的文化冲突 。而在小说中,冲击无双镇唢呐的不是电吉他和架子鼓,而是乡村里礼仪崩塌之后所重建的生活方式:城里的乐队并没有在无双镇风光太久,很快被新型的“十六台唢呐”所取代 。而这十六个唢呐匠的宏大鼓噪,根本不是传统唢呐匠注重的匠心、传承,而是犹如群鸟出林,聒噪庸俗 。小说所描述的悲凉不是技艺的失传,而是乡间伦理秩序的崩塌 。
三、跨界互文的殊途同归
从小说到电影的改编,两个文本构成了一种互文关系,犹如生活的一体两面,揭示了现实的两重性 。电影《百鸟朝凤》将唢呐提升到民族艺术传承发展的高度,进行了反思拷问 。电影中,注入了吴天明鲜明的个人印记,讴歌民间艺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人伦天性的坚守,表现宏大的家国情怀 。
而原著小说的悲剧性,更多地内化为生活场景的悲凉和乐师个体命运的悲情,表现了乡村艺人们在现实夹缝中的辗转腾挪、悲欢离合 。所以说,《百鸟朝凤》的电影改编,不应简单论断是否忠于原著、是否颠覆原著,而是要更多地关注二者的互文关系 。可以说,两个文本虽然侧重角度不同,营造了截然不同的艺术观感,但前后相对、遥相呼应 。二者分别从家国层面的高线和个体命运的低线,来关注唢呐和民间技艺之价值 。
电影与小说文本中的《百鸟朝凤》,就好比一个桥梁,连接传统文化“坚守传承”与“融入生活”之两端,为我们推动优秀传统文化传承提供借鉴与思考:既要宏观地着眼于延续中华文脉,又要努力让优秀传统文化走进千家万户,融入百姓日常生活,使其变得具体可感、有血有肉,富有生命力 。(李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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