评几种国学书目 书目答问( 二 )


黄侃开列的书目:中国文化的本源与读经的次序
黄侃开列书目时云:“《十三经注疏》﹑《大戴礼记》﹑《荀子》﹑《庄子》﹑《史记》﹑《汉书》﹑《资治通鉴》﹑《通典》﹑《文选》﹑《文心雕龙》﹑《说文》﹑《广韵》 。以上诸书,须皆三十岁以前读毕,收获如盗寇之将至;然持之有恒,七八年间亦可卒业 。”黄侃的这份书目,在一些人看来,似乎显得很正统 。但平心而论,就所谓“国学”而言,陈衍所谓“经史之外是何学”,大致是可信的 。撇去一般所谓文史哲的内容不论,就自然科学来说,其史料也以保存在历代“正史”的“律历志”、“天文志”等之中的为多 。“经史”﹑“经学”正是中国文化的本源,是中国文化的正统,不把它们弄清楚,所谓国学就是无源之水﹑无本之末了 。黄侃的书目注重“经史小学”,亦不废子部集部之书,乃是重视根本而立论全面的表现 。
黄侃又论读经次序云:“读经次第应先《诗》疏,次《礼记》疏 。读《诗》疏,一可以得名物训诂,二可通文法(较读近人《马氏文通》高百倍矣) 。《礼》疏以后,泛览《左传》﹑《尚书》﹑《周礼》﹑《仪礼》诸疏,而《谷》﹑《公》二疏为最要,《易》疏则高头讲章而已 。陆德明《经典释文》宜时时翻阅,注疏之妙,在不放过经文一字 。”除了对《周易正义》的评价可能有所争议之外,立论是颇为稳妥的,而且在诸经疏里首重《毛诗正义》和《礼记正义》的立场,皮锡瑞﹑张舜徽诸人亦大致与之相同 。他们都是“湛深经术”的人,其看法应是可信的,因而也是值得重视的 。
黄侃的书目,可谓是为真正有志于研究“国学”的人指示的门径 。
曾国藩开列的书目:为立志做专家的人提出的任务
曾氏云:“六经外有七书,能通其一,即为成学 。七者兼通,则间气所钟,不数数见也”(原文未见,此据吴汝纶致严复书,详见钱基博《现代中国文学史》,414页) 。
据吴汝纶云:“七书者,《史记》﹑《汉书》﹑《庄子》﹑韩文﹑《文选》﹑《说文》﹑《通鉴》也 。”曾国藩在其家书中也云:“《史记》﹑《汉书》,史学之权舆也;《庄子》,诸子之英华也;《说文》,小学之津梁也;《文选》,辞章之渊薮也 。《史》﹑《汉》时代所限,恐史事尚未全,故以《通鉴》广之;《文选》骈偶较多,恐真气或渐漓薄,故以韩文振之 。”曾氏所谓“成学”乃“成家之学” 。按:“能通其一,即为成学”的看法,钱钟书有一段话颇可引来作为参证:“词章中一书而得为‘学’,堪比经之有‘《易》学’﹑‘《诗》学’等或《说文解字》之蔚成‘许学’者,惟‘《选》学’与‘《红》学’耳 。寥落千载,俪坐俪立,莫许参焉 。‘千家注杜’,‘五百家注韩﹑柳﹑苏’,未闻标立‘杜学’﹑‘韩学’等名目 。考据言‘郑学’﹑义理言‘朱学’之类,乃谓郑玄﹑朱熹辈著作学说之全,非谓一书也”(《管锥编》“全梁文”卷一九) 。钱氏主要从文学或者说“词章”角度来立论,与曾氏的看法也有一些出入,但从他们都执简驭繁而就“一书而得为‘学’”来立论看,却颇有相通之处 。“六经”外是否只有此“七书”“能通其一,即为成学”,兹暂不论,但此“七书”“能通其一,即为成学”却是无疑的 。要之,我们可以说,曾国藩的书目,是为立志于做“国学家”或专家的人提出的任务 。
这三份书目,层次井然,隐然若有步骤,学完钱氏开列的书目,对“国学”可谓之“登堂”;照着曾氏开列的书目做,对“国学”可谓之“入室”;而按部就班地学习完黄氏所开列的书目,则或许可说对“国学”是在“登堂”与“入室”之间了吧 。(王明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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