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州易贷网,郑州贷款公司哪个知名度高( 四 )


张海超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开公交车这份工作 。肺移植后,医生建议他少去人员密集的地方,避免感冒和呼吸道感染,不然随时会夺去他的生命 。
他在车上备着整包口罩,雾霾和柳絮飘飞的时节,随时掏出戴上 。但咳嗽常年不停,这使他看起来总是鼓着腮帮子,面颊黑红 。
“市中医院到了,有下的吗?”公交车上没有报站器,每到一站,张海超扯着嗓子喊 。
市中医院这一站,是他最不愿停留的地方 。2013年张海超做完肺移植手术后,紧接着母亲中风偏瘫,在市中医院住了8个月,花了10多万,手里的赔偿金只剩了40多万 。
张海超的父亲正在磨镰刀,其半身不遂的母亲坐在过堂下休息 。新京报采访人员尹亚飞 摄
日子总要过活,他借了20万,加上剩余的赔偿金,买了这辆公交车,“一个乘客一块钱,就算遇到不给钱的,才一块钱,也不至于赔本 。”张海超盘算着 。
2015年底,张海超的公交车油改电,这样可以节省油费,但改装需要钱,他只能向银行申请贷款 。“贷款的时候,同事出于好心跟银行求情,说我是换肺的尘肺病人,家庭困难,能不能申请减免手续费 。银行说酌情考虑一下,然后就不贷给我了 。”张海超说,不得已,他以朋友的名义贷款18万,自己作为担保人,分期三年,每月偿还5020元 。
他一个白天收入160元,夜班2个多小时,好的时候收入100多,差的时候三四十元,但无论拉多拉少,夜班的票钱都是自己的,每个月大约收入五千多 。
但对他的家庭来说,这只是杯水车薪 。母亲中风偏瘫,父亲脑梗,两人医药费每月一千,自己每月药费七千,女儿就要上初中,也需要钱,尘肺病换来的赔偿金早就耗尽 。
所有的开支,全指望这一辆公交车 。9点12分,张海超跑完一个来回,他有9分钟的休息时间,填表,签字,9点21分,发车 。
10点47分,第二个来回跑完,车停进公交场站,他下车飞快地跑到水池边,拧开水龙头,把手洗得干干净净,准备吃药 。吃药时间已经迟了快一个小时 。
张海超收车后在场站的水龙头前洗手洗脸,换过肺后,肺很脆弱,容易被感染 。新京报采访人员尹亚飞 摄
张海超服用的药不能间断,这是抗排异的药片,可以使别人的肺和自己的身体和谐相处,早十点和晚十点各一次,一旦停药,他将呼吸衰竭而死 。去年春节,一名肺移植病友认为春节吃药不吉利,大年初一初二停了药,竟不幸去世 。
“这几片药,能顶咱一天工资 。”张海超开玩笑 。一粒药确实太过珍贵,有一次,他吃完药,身体不适发生呕吐,他恨不得从呕吐物里扒拉出药片,再吃下去 。
他觉得自己像公交线路上的陀螺,被生活的鞭子反复抽打,陷入死循环 。张海超要给自己买药续命,爹娘就没钱买药,不给自己买药,自己会很快死亡,爹娘和女儿更没人照顾了 。
整把的药塞进嘴里,咕咚一口水,愁绪戛然而止 。又要发车了 。
张海超手里拿着当晚要吃的药(少了一粒) 。新京报采访人员尹亚飞 摄
正值中年,已经穷途末路了
11点04分,上午的第三趟车发车了 。
天气阴沉,雨后还算清爽,摄氏27度 。车外雾气缭绕,张海超开始咳嗽 。
他恐惧一切粉尘碎末 。当年,他是郑州振东耐磨材料公司的破碎工和压力机工,把几十公斤的硅石抱进破碎机,硅石变成直径一毫米的微粒,微粒弥漫着整个车间,两米内都看不到人 。硅石是黄色的,他吐的唾沫也是黄色的,鼻孔、耳孔塞满黄色的粉尘,直到肺里也是,他的肺慢慢变成一颗尘肺 。
得病,证明得病,开胸验肺,换肺,一切都由此而起 。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,哪怕老老实实种地,在人生这趟公交车上,张海超错过的那一班,再也等不来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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