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聘礼厮打引警察,这属不属于犯法(26)


父亲辉煌的时期已过 , 回国以后 , 他早过了人家求才的最高年限 , 凭着技术和经验 , 虽也谋定职
业 , 然而 , 总是有志难伸吧?他显得缺乏常性 , 人也变得反复起来 。有时 , 他会在下班换车时 , 到祖师庙里去为妈妈买份素面回来 , 殷勤地劝着她趁热快吃;有时却又为了她上庙吃斋的事大发雷霆 , 做势要将供桌上的偶像砸碎 。有时 , 他耐性十足地逐句为妈妈讲解电视上的洋片和国语剧;有时却又对母亲来台北后因长期困守家中 , 居然连公车也不会坐 , 最起码的国语也不能讲而讪笑生气 。经过了苦难的几十年 , 妈妈仍然说话象劈柴 , 一刀下去 , 不留余地 , 一再结结实实地重数父亲当年的是是非非;父亲竟也相当不满于母亲无法出外做事 , 为他分劳的黯默 , 而怨叹愤懑 。一个是背已佝偻 , 鬓苍齿摇的老翁 , 一个是做了三十年拮据的主妇 , 鬓白目茫的老妪 , 吵架的频率和火气 , 却仍不亚于年轻夫妇 。三十年生活和彼此的折磨下来 , 他们仍没有学会不怀仇恨的相处 。那一切的一切 , 竟似那般毫无代价地发生?所有的伤害 , 竟也是声讨无门的肆虐么?
那些年 , 大哥不肯步父亲后尘去谋拿份死薪水的工作 , 白手逞强地为创业挤得头破血流 , 无暇顾家 。很自然的 , 那份责任就由我肩挑 。说起来是幸运 , 也是心里那份要把这个家拉拔得象个人样的固执驱策着 , 毕业后那几年 , 我一直拿着必须辛苦撑持的高薪 , 剩下来的时间又兼做了好几份额外工作 , 陆陆续续挣进了不少金钱 , 家 , 恍然间改观了不少 。
然而 , 个性一向平和的我 , 闯荡数年 , 性子里居然也冒出了激越的特色 , 在企业部门里 , 牝鸡司晨的峥嵘头角 , 有时竟也伤的自己招架不住;从前那种半是听天由命的不落力的生活 , 这会儿竟变得异常迢遥 。
而母亲也变了 , 或者仅只是露出她婚前的本性 , 或者是要向命运讨还她过去贫血的三十年 , 她对一切 , 突然变得苛求而难以满足 。仅仅是衣着 , 便看出她今昔极端的不同 。从前 , 为儿女蓬头垢面 , 数年不添一件衣服、还曾被误认为是为人烧饭的下女的她 , 现在每逢我陪她上布肆 , 挑的都是日本、瑞士进口的料子;我自己买来裁制上班服装的衣料 , 等闲还不入她的眼 。如此几趟下来 , 我居然也列名大主顾之中 , 每逢新货上市 , 布行一个电话就摇到办公室去 。我总恃着自己精力无限 , 钱去了好歹会再来;而且实在的 , 也觉得过往那些年 , 妈妈太委屈了 , 往后的日子 , 难道还可能再给她三十年?我做得到的 , 又何必那样吝惜?因此 , 一季季的 , 我总是带上大把钞票 , 在妈妈选购后大方的付帐 。
妈妈自己不会上街 , 因此 , 不但她的 , 即连父亲的衬衫、西裤、毛衣、背心 , 也是我估量着尺寸买的 。妈妈是自以为半在方外人 , 除了摆不脱红尘中的爱恨嗔怨之外,许多现实中琐碎的事 , 她早已放手不管 。所以 , 每当为自己买了一件衣服 , 总不忘为妹妹添购一件 。那几年 , 真的十足是个管家婆 , 不仅管着衣食住行 , 而且许是从前要什么没什么 , 匮乏太过 , 所以当自己供得起时 , 居然婆婆妈妈到逼着弟妹们在课余去学这学那 , 唯恐他们将来象自己一样 , 除了读书 , 万般皆休 , 人变得拘谨而无趣;或竟至到担心他们一技不精 , 还要他们多学几样 , 以确保将来无虞 。想想 , 难道我也竟深隐着类似妈妈的恐惧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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