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到30岁的人,怎么也开始中年危机了?( 二 )


(图/《酒精计划》)
这种影响会让你以一种更加隐忍、更加沉默的方式去把这一切承受下来,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麻木,形成一种很没生机、很枯燥的中年人的生存状态 。
在20世纪的西方,人们展开了一系列诸如嬉皮士运动或者反主流运动的社会运动 。这些运动以精神解放为目标,他们在摆脱了一些旧的规训的同时,又走向了以放纵为主的享乐主义 。当然,那也是一种精神危机——过于放纵,缺失边界和约束,以至于导向了意义上的虚无和痛苦 。这也是为什么,有一些社会学家评价西方的精神危机是失去了必要约束的痛苦,而东亚的精神危机是过度约束的痛苦 。
(图/《教授》)
对比来看,我觉得东亚人特有的中年危机属于压抑爆发型的,像一根弦越绷越紧、最后直接崩断了的精神危机 。在爆发之前,TA都处于一个不能分享、不能表达、不能宣泄、不能理直气壮地说“我不这样干了”的收缩的状态,直到有一天这根弦终于断了 。
人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直面痛苦
新周刊 :潜意识中,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希望自己能够是这个社会的大多数,这是一种害怕孤独和被排斥的感觉吗?
崔庆龙 :你可以这样理解,人生来就是希望得到归属和认同的物种 。
我觉得大部分人们都希望成为“大多数里的极少数” 。大多数人都要结婚,都要买房,都要有个好工作 。首先人们要进入这个赛道,再在这个赛道跑到最前面,才能成为极少数 。我住了多大的房子,我的年薪收入多少,在类似的评价体系下,产生被认为优等生的那种自我价值的满足 。
新周刊 :优等生这个词就非常“东亚”,我们从以前就会有“学而优则仕”的思想,到了现在也是会有“读的书更多,你就是人上人”的观念 。感觉在东亚社会,人一出生就会进入一个赛道 。
崔庆龙 :对,它其实是一种隐性的精英主义 。虽然说这是一个名义上强调平等的社会,但从小激励孩子的那种名言都包含着要超越别人的意思,隐含着一种“你要攀爬到金字塔的上层才能被承认”的意味 。只有爬到高处,你才是被认为是对的、有价值的 。我反而觉得,这个社会对平庸有一种不包容性 。
新周刊 :在中国社会或者说在东亚社会,一个人想要活得自由还是比较拧巴的 。一些人会选择gap year或者是逃回到小镇 。
崔庆龙 :这个分成两种情况 。第一种是有些人确实是想明白了,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,他们做出了选择,切换到新的生活状态,这种人不会特别的纠结 。
还有一种情况,我觉得更像是一种被放逐或者被驱逐的感觉 。比如说,有些人在一线城市里拼搏,看不到希望,生存的成本越来越高,工作上的不确定性越来越明显,无形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。我觉得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人,会有一种试着找回到一个更安全的洞穴或者小岛的那种心理,这其中包含了一种退缩和逃跑的意味 。
(图/《教授》)
但它终归是一个选项,哪怕你做了一个30分、40分的选择,至少还有一个选项让你避开最糟糕的感觉 。这种后退至少让人先有了喘息的余地,也许未来有一天人们会回来,再重新出发 。
新周刊 :换个角度来讲,逃避也是人本能的求生行为 。
崔庆龙 :虽然说心理学强调,人应该面对自己的痛苦,或者说,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面对 。但从另一方面来讲,我觉得人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直面任何痛苦 。人合理的、周期性的退缩迂回,我觉得是健康的,是合适的 。
因为你总有心理效能低的时候 。当你只有20%的心理效能时,面对的困难如果有80%的难度,那么你就是战胜不了它,就是会被它击溃 。所以我觉得暂时的退缩就是人会有的反应,不需要去批判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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