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证610112 310107开头的身份证是哪里的( 二 )


还有证据可以证明树是善的 。比如一只小麻雀,它从不敢在我肩头落脚,即使我一动不动地站着,装成一棵美丽的树 , 它仍不愿降落在我的肩头 , 而对于树,哪怕再婆娑、再繁茂、再弯曲不定,它仍信任树,不但把巢筑于其中,而且还在上边跳动与鸣叫 。
树是父亲一个人的宗教 , 他的宗教与大多数人的宗教不同 。父亲是有信仰的,他一生信仰的都是树,他把万物中最善的东西,作为自己前世的因、今世的缘、来生的果,寄托肉体,附上灵魂 , 予以敬重和善待,这才是大修,是真信仰 。
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始终带着一颗虔诚之心,每一个字不像在写小说,而是在记录父亲念过的经文和圣行 。每写一段,我就朝窗外看去,那些正在发芽的、随着春风醒过来的 , 不是别人,正是幻化的父亲 。他虽为人,却早就一棵棵地修成了树 。
仅有一粒麦子是孤独的
刚刚整理家务的时候 , 发现了一粒麦子 。我突然想 , 在这个城市,有两千万张嘴巴吃饭,恰恰没有一个人在种麦子,很多人甚至不认识麦子只见过面粉 。
这粒麦子应该是父亲进城小住时夹带而来的 。这么大个城市,父亲一走就空空荡荡的 , 就放着一粒麦子 , 这是多么孤独和无力 。我把这粒麦子送回乡下去,那里有成千上万的麦子,它一下子就不稀奇了;把它放在嘴里嚼掉,根本不能充饥;我拿它去喂麻雀,应该很有意思,但它不如一只虫子 , 喂完之后我也不知道它做了哪只麻雀的早餐 。独自漂泊在外,我与这粒麦子的经历很相似,甚至它就是另一个自己,值得我把它当宝贝一样藏着,但是在别人眼里 , 根本不算什么 , 所以是很容易弄丢的,太容易失传了 。怎么办呢?我只能在这个城市,就地找个干净的角落,把它作为一粒种子埋起来 。

如果没有农村生活经历 , 他不一定如此敬重一粒麦子,关于一粒麦子的文章光靠想象,怕是断断写不出来的吧?《父亲进城》是我“进城”系列第一篇,刊出后有好几个读者给我留言,说是看哭了,问我是不是真的?刘震云最近在与崔永元对话时说:一介书生 , 手无缚鸡之力,编“瞎话”可能比写真话更接近真实 。每个打动人心的作家,都有自己的独门武器,回看自己的小说,我恐怕做不到像刘震云那样,到自己的笔下去找知心朋友,在小说里与他们谈话 。我的创作倒是比较切合高尔基的说法:我们的感觉 , 都是用皮肉熬出来的 。
在《父亲进城》里,从人物塑造,到情感宣泄,到细枝末节,基本动用了我的整个皮肉,再大的磨难,都替读者事先经受过了 。也就是说《父亲进城》所讲的故事,完全靠想象恐怕是写不出来的,它在我身上实实在在地发生过,之中的碰撞甚至还要激烈,经过艺术的再加工,用血肉的文字呈现出来 , 这恐怕才是触动读者神经、引发读者共鸣的所在 。
我们正在消失的故乡
推出《父亲的晚年生活》之后 , 与我同样漂在上海的一位姓虞的江西老表,他提笔写信给我,满满三页,白纸黑字,不是电子的 。恐怕他觉得,关于故乡,必须写在纸上才比较合适 。然后他就约了一帮子人,有江西的,有江苏的,有安徽的,反正都来自天南海北 。
小聚时是天黑后的灯火阑珊处,地方叫江西野味馆,喝四川酒,吃江西菜,讲自己的家乡话 。菜馆里有一道菜是香熏大雁,可惜这道菜很热门,被点空了 。我当时就想,难怪自己好久没看到过咿呀咿呀的“人”字,因为大雁被人们摆上了餐桌 。后来再想,“云中谁寄锦书来”稀少了,或许是大雁们也彻底失去了故乡,无须再来回奔走了 。小聚中另一个江西老表问,你们春节还回家吗?我是一定要回去的,不过前几年回家是探望父母,如今回家只有一件事,就是去上坟,对我来讲故乡就是一座坟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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