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证610112 310107开头的身份证是哪里的( 六 )


我的父辈中,父亲当然与我最亲,他也是一个彻底的文盲 , 写自己的名字都勉强,有一个大伯与三叔,勉强能识几个字,已经去世多年了 。我的叔叔是唯一可以阅读我文字的人 。早几年,我回家,顺便带了一本诗集《诗上海》,但是离开村子之前都没有可送的人,于是忐忑不安留给了叔叔 。我以为他不会在乎,还不如给他买的那盒中南海香烟,很有可能变成他糊天花板的墙纸 。但是后来,再回去的时候,我送他的那本书,已经被他读完了,并传给了他的孙女 。他怀疑地问我,你是采访人员?我拿出采访人员证证明给他看,他终于一脸欣慰地对我说 , 我们陈家出了个文化人,你可以好好写写我们塔尔坪 。
所以,在老家,在塔尔坪,几百户人家,不到一千人中,他是唯一读过我作品的人,他就是我的知己 。如今,塔尔坪这个在地图上都查不到的小山村,因为我的原因而被许多人所熟知了,有很多人对我说 , 得抽空去塔尔坪看看 。事实上,除了几间破败不堪的房子,一条时干时流的无名小河,你去是看不到什么的,因为一切传奇都不在墓碑上,塔尔坪的墓碑更简单 , 除了名字与生卒年月,再不会雕刻其他的文字 。
血脉不见得是红色的
窗外秋雨时断时续,风异常凉爽,凉爽得有些阴冷 。我要写一篇创作谈的时候,我的怀里正抱着我十一个月大的儿子 , 他没有缘由地啼哭着,显得毫无节制,只有钻进我怀里的时候 , 他才能安静地入睡了 。我抱着儿子,内心里不停挣扎着的,却是小说中的奶妈张小泉 。她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,与我不同的是,我抱的是自己的血脉,因为父子之间与生俱来的血肉相连 , 使我在辛苦与狼狈中升起一股幸福感 。而她呢?抱着的 , 却是与自己几乎无关的人,她与他之间如果说有联系的话,那就是乳汁,白色的乳汁 。

其实,不知从何时开始,奶妈这一看似民国以前才有的职业 , 却突然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视野 。几年前,我只知道为了生计,有出卖肉体的小姐,有出卖苦力的保姆 。虽然社会已经禁止卖血,仍然有人在暗中卖血 。直到有一天,我接触到一个陕西老乡,我问她在上海干什么的时候,她说,她在给人家当奶妈 。我说,奶妈不就是保姆吗?她似乎有些气愤地说 , 这你就曲解了,两者当然不一样 , 保姆是没有奶水的,而我是有奶水的,我要给别人的孩子喂奶 。看着我吃惊的样子,她又给我打了一个比方,奶妈和卖血是一样的,只不过一个是红色的,一个是白色的 。当着她的面,我没有忍心问她,她的乳汁是从何而来的?她自己的孩子当时又在何方?但是我相信,这白色乳汁与红色血液是不一样的,红色血液人人都有,而白色乳汁只能来自一位母亲生产后的身体 。
从此,这个陕西老乡就一直在我内心跳动,她有时捧着一对充盈的乳房,有时则茫然地看着窗外,直到我儿子出生之后,我才明白,并不是生你的那个人才值得叫一声母亲 , 那个用白色乳汁把你一点点养大的女人 , 同样值得你深情地叫一声母亲 。这个奶妈的身影,终于在我内心中变成了一场地震,让我有了书写她的冲动 , 最初我写了一首长诗 , 诗中我说:
“有乳就是娘 , 看到孩子冲着我笑
我说 , 钱就不要了
等孩子会说话了
记得喊我一声妈 。”
我觉得这还不够,几乎在儿子的屎尿中,我一口气完成了这部作品 , 那几乎是一天一夜的事情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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