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与人文言文翻译及注释 鸟雀尽人译文( 四 )



如果从一九四七年倪庆饩翻译发表希曼斯夫人的诗《春之呼声》算起,他的翻译生涯长达七十年 。那时的倪庆饩还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一名学生 。倪老师多年后能翻译英美那些大作家的作品,而且,对这个事情常年保持热情,与他当年在圣约翰大学所受教育关系很大 。在圣约翰的那几年,倪庆饩接受了最好的英语教育,特别是古典英语熏陶多年 。他直接听得是王文显、司徒月兰等人的课 。除了语言学习,在英语系,他上得最多的是文学课,课程按专题设立,如莎士比亚专题课、英诗专题课、小说专题课等,这使倪庆饩系统、深入地了解了英语语言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、作品 。倪老师曾说过,“司徒月兰教过我的英语基础课,她的英语发音挺好听的,讲得地道而流利 。王文显教的是莎士比亚专题课,他讲课不苟言笑,却有一种温文尔雅 。而英诗、小说这些专题都是外籍教师教,他们的英语素养就不用说了,真是原汁原味” 。
倪老师的外语修养,不限于英语 。他曾对我讲,俄语、德语,他也能读,日语,他也粗通,因为他上小学中学的时候,就被迫学了日语 。这些,都为他日后的翻译提供了条件 。一些原著中涉及的俄语、日语方面的问题,他都能直接解决 。
大学毕业后,倪庆饩曾在北京待过一段,在某对外文化交流部门短暂任职 。后因患肺病而被迫离职回湖南老家养病 。一九五三年,他到湖南师范学院任教,开始是在中文系教外国文学 。十余年的教学与研究,让他“打通”了欧洲文学史的“脉络”,这对文学翻译工作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。他当时在教学之余,也偶尔搞一些翻译,但他自称都是“零碎不成规模” 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,倪老师调到南开大学外文系任教 。八十年代以后,开始了他大规模系统的翻译 。
他的翻译,完全手工 。第一遍用铅笔或蓝色圆珠笔初译,写出草稿,会写得较乱,改得密密麻麻;然后誊清,对着原书,用红笔再修改一遍;然后再用钢笔誊清 。如是,至少三遍 。最后一遍字会比较工整,因为是要出手的东西了 。一部十几万字的书,相当于他要至少抄写四五十万字 。这几十摞文稿,总计近四百万字,都是他一笔一画,一字一句,一遍一遍地写,誊,精心打磨出来的 。
正常状态下,第一遍初译,倪老师平均每天能译两三千字 。如果身体状态好,其他各方面又没有什么牵扯,原作又不是很难,那么,一部十五万字的书,两个月左右可以完成初稿 。但多年以来,大多数时候,一部书的翻译时间要更长一些 。
不过,作为译者,碰到赫德逊《鸟界探奇》这样的书,仍然意味着一种挑战 。这些关于鸟的散文、游记,内容广涉自然,博物学、动物植物方面的专业名词,对译者也是陌生的领域 。他一个老人,就跑图书馆,一个词一个词地查词典,找各种工具书来解决 。这些,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。
他愿意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译这些书,当年在我看来,实在有点儿不太理解,因为书的内容与我们实在有点儿远,与我们的实际生活搭不上边儿,又不被我们以前的知识教育所关注,于我们的世俗谋生更是一点儿用处没有 。而这其中,又数赫德逊写鸟的书,更让我觉得没用——想想,自己是多么的庸俗和目光短浅 。但倪老师特别有热情 。这主要是因为,他真的是喜欢赫德逊的散文,喜欢赫德逊这些关于鸟的描述和审美 。这应该是与他内心的某些方面十分契合 。他在赫德逊的文字中,在迈纳尔的文字中,在他们对鸟儿的生活的描述中,找到了一种不同于凡世的别样的生活 。那也许是他向往的 。他一辈子在尘世中躲避,挣扎,沉默,小心翼翼,守着自己的一份善良与职业尊严 。而在这些作品中,他能找到自由与美,在那漫长的翻译工作中,他能感到自如与自信,在这种自如与自信中,他感到了力量 。那些年,他曾不止一次,当面和我说起他翻译这些书的不易,要查各种工具书,为了一个名词,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。但同时,我又能在他的诉苦中,感到他的一种满足 。他是在自讨苦吃,但是,他在这苦中找到了只有他一个人享受的甜 。他最开心的时候,就是他拿到新出版的书的那天 。他在这辛勤的工作中,得到了莫大的乐趣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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