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轼书法醉翁亭记带译文 北宋苏轼草书《醉翁亭记》全文( 四 )


公元1065年5月,苏轼妻子撒手人寰;公元1066年4月,父亲魂归地府 。按当时惯例,苏轼扶送灵柩回乡,居家两年后 。公元1068年,苏轼回返京城,那一年,他32岁 。从此,他再也没有还乡,从此,家乡的山山水水,在翰海漂泊的岁月中,都成了镜花水月 。但是他的文字,仍是不见半点波澜:“临桌亭下十数步,便是大江,其半是峨眉雪水 。吾饮食沐浴皆取焉,何必归乡哉?江水风月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 。闻范子丰新第园地,与此孰胜?所以不如君者,无两税及助役钱尔 。”又苏诗中有“是处青山可埋骨”句,苏词中有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句,其豁达也可知 。而唐人柳宗元贬谪广西柳州时,却是万般悲伤:“海畔尖山似剑芒,秋来处处割愁肠 。若为化得身千亿,散上峰头望故乡 。”
这就是风流无双的苏学士,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,大肚能容,容天下难容之事;开口便笑,笑世上可笑之人 。贫穷叫人志短,而他偏不志短;不遇叫人思乡,而他偏不思乡 。他是中国文人中罕有的一个异数,温和而倔强地反抗着人世的荒谬 。中国的文人,往往都知道人生如寄,刹那芳华,但之后呢?不是试图及时行乐,就是躲在某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向隅而泣 。放纵与自闭,两位一体 。而苏轼,却说今天虽然夕贬潮州路八千,可谁知我明天就不会重又一封朝奏九重天呢?离合循环,忧喜相攻,塞翁失马,焉知祸福 。人生是一场具有无限可能性的戏剧,不到闭幕,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。换句话说,人生的问题只有一个:死亡 。死亡意味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,意味着一世挣扎的彻底结束 。逍遥如苏轼,死神面前,又将是怎样一副面孔呢?
还是乌台诗案期间,苏轼不幸身陷囹圄 。其时他和儿子苏迈约好,如一切正常,只送蔬菜肉食;如风向不对,方可送鱼 。谁知有几天苏迈离京借钱,乃把此事托付朋友,却忘了告知那天知地知父知子知的暗号 。果不其然,这位不知情的朋友有一次就误送了熏鱼,骇得苏轼以为末日已到,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周年忌日,于是写了一首诗给弟弟苏辙,是苏诗中少有的凄凉之作:“圣主如天万物春,小臣愚暗自亡身 。百年未满先偿债,十口无归更累人 。是处青山可藏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 。与君今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 。”悲哀凄恻,不忍卒读 。看穿人生万物如苏轼,还是迈不过这道槛,一样在死神面前胆战心惊 。
不久,苏轼终知自己不过虚惊一场,但是这段经历,一定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。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 。虽说人生三大事,立德立功立言,三事既成,则可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 。但是,修之於身,未必能施之於事;修之於身,施之於事,未必能见之于言;就是能见之于言,老师欧阳修也说了,“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 。……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” 。既然如此,世间又有什么能够永恒?除了虚无,这个世界可还有别的底色?能参透这些,方得佛法三昧 。这就是苏轼在《东坡志林》中深有感触写下的一段话:“学出生死法,得向死地走之一遭,抵三十年修行 。吾窜逐海上,去死地稍近,当于此证阿罗汉果 。”这是的确的,能明了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,也就够资格成阿罗汉了 。多年以后,当他又一次来到奈何桥边时,他已不再恐惧,而是心如枯井,身若磐石:“岭南万里不能死,而归寂田野,遂有不起之忧,岂非命也夫!然生死亦细故尔,无足道者 。”
【苏轼书法醉翁亭记带译文 北宋苏轼草书《醉翁亭记》全文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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